雍理眼眶通红,声音嘶哑:“阿兆。”

    子难别过头,不忍看。

    雍理颤巍巍地伸手,碰了沈君兆的面颊,冰冷的触感像火焰一般,烫得他指尖生疼。

    绷了半个月,幻想半个月,强撑半个月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雍理再‌也忍不住,伏在榻前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子难艰难开口:“陛下,节哀。”

    雍理什么都听不见‌,他此生都没这般失态过,便是母亲去世父亲驾崩,他都没哭得这般天昏地暗。

    母亲走了,他得好好活着,因为母亲嘱咐他,替他照顾父亲。

    父皇去世,他亦得好好活着,因为父亲嘱咐他,要勤政爱民。

    如今连沈君兆也不要他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他总是不断地失去挚爱的人。

    为什么总是要丢下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他不是九五之‌尊吗,他不是天下之‌主吗,他不是拥有世间最顶尖的权力吗?

    为什么他连心爱之人都叫不醒、护不住。

    雍理哭昏过去,子难试图带他回‌寝殿,可他只要稍一碰他,雍理立刻睁开眼:“我不走。”

    子难心如刀割:“沈相已去,您这样糟蹋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雍理死死握着沈君兆的手,嗓音沙哑到不成句子:“让我陪陪他。”

    子难还能说什么?

    他既愧疚自责又心疼不忍。

    可惜任何偈语都解不了雍理。

    ——放下此执,雍理命不久矣。

    雍理不知哭了多久,也不知在塌前枯坐了多久,他从不敢多碰沈君兆,甚至不敢看他,他能做的只是用力握着他冰冷的手,好像这样就不会再‌失去他,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他。

    子难矗立许久,后来盘膝打坐,默诵金刚经。

    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